第67章 漠北蛮刀

关疏城。

红罗帐中，软玉温香。

“城主大人，今晚奴婢伺候大人就寝可好。”红罗帐中美人声音柔柔弱弱，带着几分祈求，罗世安刚一进卧房，便注意到床上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，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，这已是这半个月来的常事。

“袅袅姑娘，本王说了不需要女人伺候。”罗世安抬脚往一侧的书桌前走去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
红罗帐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音，只见袅袅全身上下只着一身贴身小衣下床来，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后，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委屈，眸中盈盈泪光在灯光下影影绰绰，一副我见优伶的模样。

袅袅跪在地上，挺着脊背，”求城主大人垂怜，袅袅不远万里而来，三殿下要袅袅伺候好城主大人，若不能博得城主大人的怜爱，袅袅也就失去了价值。“袅袅正说着，突然一件披风兜头盖下来，正好盖住她凉的发抖的上身。

“披上。”罗世安头也不抬，“三殿下既已将你赠与本城主，那怎么处置你，三殿下自然管不着。在关疏城，你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，本王不需要你伺候。”

看着袅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，披上披风离开卧房，罗世安微微叹了口气，心想这三殿下可真能张罗，不该操心的瞎操心。www.zmdbu.com 百香果小说网

张奉南这厢找人找了半个多月，还是没有任何芸芸口中描述的那样的人，眼看着半个多月过去都没有线索，芸芸也待不住了，只想着快去其他地方再找找。芸芸坚持离开，罗世安也不强留了，小姑娘瞧着他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，“虽然你们没有帮我寻到相公，但是答应你的一个要求，我不会赖账的。”

罗世安也没太放在心上，从善如流地点头。

关疏东平郡一处偏僻的小村落中，凶悍的漠北蛮兵抓住最后一个四处乱窜的老汉，明晃晃的刀一把刺进老汉的背，贯穿至老汉胸口，眼见着最后一个活口也被解决了，漠北蛮兵一把抽出刀，刀尖上新鲜的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土地里，这片村庄所有的生机都被掩埋进土里。

村庄被洗劫，百姓被屠戮的消息，半日后上报至城主府。待他们整装带队赶到的时候，已是入夜。整座村庄死气沉沉，空中乌鸦偶尔几声叫声听得人心慌，村庄各处只见府衙的人举着火把来回搜寻，屋里院外处处可见横尸。

“城主！”火把的亮光中，郡守正指挥着各处衙役搜寻是否还有留存人员，一边做收敛尸体的善后工作，罗世安带着张奉南，其后随行二十人，郡守瞄着罗世安玄铁面具下波澜不兴的脸色，七上八下地禀告道：“小稷庄共六十三户人家，一百八十一口人，目前衙役正在搜寻，正如城主现下所见，只怕未有留存人员……”

罗世安一摆手，只听所有人立时鸦雀无声。

“爹……，救……”

近乎微弱的气息，几乎被掩盖在搜寻的声音中，张奉南显然也略略听到了，他立刻仔细分辨着声音，判断着方向，他循着声音来到隔壁院落一口大缸前，打开大缸盖子，里面空空如也。

“挪开那口缸。”罗世安冷声吩咐着。

大缸被挪开，张奉南在地上轻轻敲了敲，伸手掸开地上的沙土，露出地下的木板，木板一拿走，只见底下一间漆黑的暗室，一旁有台阶，张奉南拿了个火把，顺着台阶下去，不一会儿，他抱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上来，小男孩已经昏迷了，嘴里还是喃喃着喊爹爹。

安置好那个小男孩，罗世安秀眸闪过冰冷的寒意：“郡守大人，本城主此次带来二十人，统归郡守大人分配，明日午时，本城主希望这个村庄的敛尸善后能结束。”

郡守抹了把额上的汗，应声道：“自然，自然。”

村落后边的一处小山坡，看着前方不断移动的火光，凉夜的冷风中似乎飘来了浓浓的血腥味，令人作呕，周围黑压压的树丛里鸦声鹊起，在空荡冷寂的黑夜里营造着毫无生机的氛围。

那一年，大火肆虐着他从小到大的宫殿，宫殿里各种声音仿佛在叫嚣着最后的疯狂，到处都是纷纷乱乱，宫人只顾四处逃离，身上卷走各种财物，子茉姑姑带着他在宫道上拼命驾马，心上的箭伤令他几番从昏迷中疼醒，偶然一眼，看见宫道两侧就是这样的横尸，他心里涌上一股苍白的无力感。

他什么也做不了，他想这个村庄上的人死前，应该也像那一年城破时那样，纷纷逃离躲避着那种漫上心头的绝望。

张奉南找到罗世安的时候，只见他一人坐在山坡上，望着村庄里四处走动的火光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。

“怎么了？城主不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，今晚被魇着了？”张奉南在身侧坐下，看着身旁的人喃喃道。这也不像是城主大人的性子。

“为何这世上，要有这么多纷争？”罗世安幽幽的叹息声音响在山谷，“每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么？为什么总有人觊觎别人的东西？而我这个城主，什么也无法为他们做。”

张奉南眼见着罗世安手中的一根手指粗的树枝“啪”一声折断了，明白他心中也不好受，“小爷我未曾后悔来关疏城，正是因为守住这座国门，便能使得身后的百姓免受今日的祸事，所以在这里的每一日，我都待得比蜀京要踏实。”

“所以，你在怕什么？”张奉南突然倾身向前，凑近罗世安的脸庞，鼻尖几乎要与罗世安冰冷的玄铁面具碰上。

罗世安一惊，看着面前的这张脸，这段时间吵吵闹闹的相处，他们之间好似处出了一种诡异的情谊，但他还是不适应张奉南这种偶然间的亲密举动，就好像两个断袖在相处，他急忙起身。

“怕什么？本城主，有什么好怕的。”他想，他也许是怕的，怕自己不经意间潜移默化承认赵国，他不可以这样，他不能认可这样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