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、镇子

周云曦是在一个深夜带着周云瑶离开的村子，她们趁着夜色离去，依靠火把和月光照路，一路磕磕绊绊来到镇子。

因着这处属于侯府管辖之地，所以治安格外的好。这一个小小的镇子竟然在外边儿修建起城墙，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高耸和森冷。

这样的镇子，到和其他地方的城池没什么区别，也难怪周云曦那个时候会说进城，而不是去镇子。

凭着周云曦前身的记忆，周云曦对这里也不至于太陌生。

“这么晚了还有人？”守着大门的侍卫慢慢儿摸索下来，盯着周云曦和周云瑶两人看了好半晌，又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：“可有证明身份的信件和户籍？”

“在这里。”

周云曦本以为这些守卫不好说话，毕竟芝麻官也是官，作威作福的人，周云曦在现代就见过不少，到了古代，也就觉得会更多。

不过这个守卫的表现，却让周云曦觉得意外了。

“恩……没什么问题，进去吧。”

守卫拿来一个盒子，将其打开用手指沾了些东西往周云曦的户籍上抹，之后就吐出这么一句话来。

“看你们的样子，是准备在镇上安家了？”守卫有些睡眼惺忪，“这年头两个姑娘可不好谋生，怎么非得离开自己的家乡？”

“蝗虫过境，家里颗粒无收，只能靠着以前留下的粮食过活。”周云曦轻叹一声，“又被小叔小婶为了粮食而被打的差点一命呜呼，实在没了法子，所以变卖家中田地，想来镇上谋生。”

“不求大富大贵，至少能让我家妹子平安长大，也免得落的和我一般下场……”

周云曦说着眼角就带上泪水，看起来期初可怜。合着一身破烂的衣衫，也让守卫心中升起些同情的感觉。

周云曦与周云瑶身上的伤势他们这些当兵的一眼就能看出来，特别是周云曦后脑勺那可怖的伤口，根本不可能是不小心摔的！

至于周云瑶，从她那么怯生生的攥紧周云曦的手，躲在周云曦的身后来看，就一定十分信任周云曦。

加之那字据也放在户籍之中，周云曦的话守卫也就信了九分，还有一分，是觉得她们在镇子上只怕也没法过的多好。

顶多，能过保住一条命而已。

“进去吧，前面第五条巷子里都是临时客栈，你们两个小丫头，又带着这么大袋粮食，去第五家客栈。”守卫说着顿了顿，之后继续道：“若他们要收些粮食，给他们就是，其他的客栈，你们两个小姑娘，可去不得。”

“为何去不得？”

周云瑶这时候探出头来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，看得守卫心中又是一软。

“对于姑娘来说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守卫说着看向周云曦，“你若想今夜过的安全，就去我说的那处，信或不信，皆在于你。”

语罢，守卫就摆摆手示意两人赶紧进去镇子，再不愿意多说一句。

周云曦将守卫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，虽然那话说的不明显，但周云曦毕竟不是真正的‘周云曦’，这些话藏的意思，她也明白。

——那些客栈，只怕说是客栈，实则是个窑子。

“姐姐，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吗？”

周云瑶看着灯火从各家各户里头射出，眼神放光。

在村子里的这个时候，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熄灯睡觉，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还没有熄灯。这般灯火璀璨的景象，周云瑶还懵懂没有见过一次。

“等姐姐找到商家收购咱们的稻米，咱们就在镇子上找一个安全些的地段买一个屋子，就咱们两个住！”

周云曦对周云瑶十分疼爱，看着周云瑶脸上还有些青紫色的痕迹心下也越发心疼起来。那王氏与周全真的不是人，对一个小孩儿都下这样重的毒手，活该无子无后！

是了，周全和王氏两人没有后人，也不知道是平日里作孽做多了还是如何，总归村里的老师傅说，这两人一辈子估摸都不会有后代。

“两位到底进不进来？不进来我可关店了。”

守卫说的那家客栈很快就到，而看着眼前这破败的客栈，周云曦心中有些迟疑。这样的地方，真的是最安全的？

周云曦心中疑虑颇多，可其他客栈的那些店小二和老板的眼神让她极度不适，所以周云曦也就硬着头皮牵着自家妹妹进了这客栈。

随着周云曦的身子没入客栈之中，其他店面的人也就纷纷轻嗤一声，挨个儿关上门扉，再不看外边儿一眼。

“你们倒是有眼光，没去那些地方。”店小二把放在柜台上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，“一两银子一个人住半个月，吃喝自理，如果需要提供吃食，再加一两，想吃的好些，再加三两，只住一宿，一吊钱一人。如果没有银子……”

“这是十两银子，劳烦小哥帮我们姐妹找个好些的房间。”

周云曦一听这话就直接开口，不带丝毫迟疑。

小二难得遇见这么干脆的姑娘，当即抬头打量起周云曦与周云瑶。见两人衣衫上面还有补丁，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。

“两位看起来不像有钱人，本打算收些你带的粮食暂时做个抵押，没想到姑娘这么豪气，直接拿出十两？”

这话让周云曦顿时一噎，心中暗道自己过于冲动。

俗话说的好，财不外露，她虽不太缺钱，但若被有心人看见她眼睛都不眨的掏出十两银子，难免……

“担心什么？我还看不上这十两银子。”小二嗤笑一声，将周云曦的神色收于眼底，“跟我来吧，既然你们这么干脆，咱们这家客栈最好的房间，就给你们姐妹好了。”

听得这话，周云曦眼中闪过喜色。

店小二的话语和神色不似作假，眼底的不屑与嗤笑也真真切切。周云曦想了想，忽然惊觉这家客栈的老板只怕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。

若非如此，店小二绝不会如此表现！

“如果半月之后两位还想继续住着，可以再来找我续租。”小二退到房门哪里的时候缓声说着，“当然，在此期间，我们竭诚保护您的安全。”